爱有多深
2013-05-16 22:08:31    来源:晋江市纪委监察局

    世纪之交的那一年,在我的心灵深处,注定要烙印一段永难抹去的情愫。一些至今仍然让我感动甚至震憾的人和事,选择了这个特殊的年份,陆续粉墨登场,鼓舞和激荡我的内心。

    那一年七月,我离开象牙塔,告别学生生涯,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然而,轻松和惬意并没有如约而来,我很快被卷进了熙熙攘攘的大学生求职队伍,每日辗转在各个城市的人才市场。

    一个月光迷离的夜晚,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中。见我回来,父亲母亲赶忙迎了出来,母亲忙着接过行李,父亲早已按捺不住,急切地问:“岚岚,找到工作了么?”我怔了怔,看着母亲,又看看父亲,不知说些什么好,木了片刻,终于嘟哝道:“俺饿了。”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父亲不再言语,掏出烟来,坐在一旁的板凳上,大口大口抽了起来。母亲叹了一口气,低下头走进厨房,蹲到灶堂静静地烧饭做菜。炉子跳动着金黄色的火焰,一下子把夜的浓黑全部赶了出去,阴暗的小屋刹那间一片亮堂。趁着火光,我忽然发现母亲的眸里隐约闪烁着异样的光茫,靠近仔细一看,两朵黄浊的眼花正在她的眼角打滚。

    父亲是村里少有的“读书人”之一,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的“见识”用于顾好自己的“小家”,而是在乡亲们的一致“起哄”中,“上任”当上了这个偏远乡村的“掌舵人”。那一年起,父亲便“迷上”村长这个职位,日不见影,夜不着家,每天忠守在村委会办公室里。几年时光,父亲把一个原本破落的乡村,打理得风生水起。“大家”富了,但“小家”的日子却日益拮据,母亲一人独自刨着几亩薄田,艰难地把女儿养大,如今却还要为她的工作着落担忧受累……

    歉疚和苦闷刹时交织着涌上我的心头。忽然一阵夜风钻进门来,我打了个寒噤,哽咽道:“阿母,我……能找到工作的!别急,您……哭了?”母亲手忙脚乱地抹去眼泪,然后裂开嘴唇,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,说:“你阿母没哭,炉火烈了,看把人熏的。”

    胡乱扒了几口晚饭,我独自走到院子的草地上,席地而坐,茫然四顾。乡村的夜晚格外深邃,半轮月亮挂在苍穹,不知名的虫子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凄叫着,打破了夜的静寂。过了半晌,父亲和母亲也走出厨房,来到院子。三人彼此沉默,相对无语。

    母亲终于打破了沉寂,走到父亲跟前,坚毅地说:“他爸,要不把村里的公款先挪来用一下,买一把手机,五娃投递求职简历,没有联系电话哪行呀?”父亲没有回答,不知所措地看着我,又看看母亲,眉头紧拧,不知说些什么好。我知道,对这名这么多年来始终两袖清风忠于职守的老共产党员来说,“挪用公款”意味着什么。这是多么艰难的抉择呀!

    一夜无语,第二天,父亲早早起床,饭也没吃便离开家门。傍晚时分,我和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相对发呆,父亲一身酒味,走了进来。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暂新的手机,一言不发递到母亲面前。

    母亲将信将疑地看着父亲,接到手机,借着月光仔细翻看了起来。母亲不识字,没有看出什么端倪,嘴角颤动着,喃喃自语着:“这下好了,岚岚联系工作方便了。” 过了片刻,母亲醒悟过来,急忙把手机递到我的手里,激动地说“给你县城的大哥打个电话,老久没回来了,也不知胖了瘦了。”一旁的父亲闻言连忙大声制止道:“算了,她妈,信号不好,我看别打了!”父亲似乎有些失态,他边说着边使劲地朝我使眼色。我没有看出父亲的心思,高兴地说“哪呢,咱村都好些人也买了手机,都说信号好着呢……”说着,从母亲手中接过手机,小心翼翼地摁起大哥家的电话号码。刚把手机放在耳边,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。

    这分明就是一把玩具手机。我心里乱成一片,抬头看看父亲,仅仅一天一夜时间,他分明老了许多,额头的几条皱纹,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更深邃了一些。父亲低下头来,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结结巴巴地说“她妈,对……不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此时,我打断父亲的话,用神采飞扬的声音兴奋地喊道:“大哥,还好吗?这是爸买给我的手机,全球通的哩……”我心照不宣地看着父亲,月光从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开始,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,穿过瘦削的身板,一路流下,洒落到院子里,泛滥地铺展开来,涂亮了角角落落。我心底顿时亮堂了许多,积郁了几个月来的阴影刹时被扫得干干净净。我把手机递给父亲:“爸,您也说几句。”眼前很快模糊一片,静谧的乡村夜晚,只剩下父亲铿锵有力的声音,在我泪光中畅意飞扬……

    这一把玩具手机,见证了一名清廉老村长的感人形象,诠释了一位平凡父亲的爱有多深。许多年过去了,在远离乡村的城市,我真正拥有了一个让父亲感到体面的工作。在无人的静夜,我喜欢坐在阳台,拿起手机,用它温馨地连线城市和山村的两端。(罗山中学 陈晓岚)

    (本文获晋江市“忠诚履职尽责,切实维护党的纯洁性”反腐倡廉征文文学类一等奖)

编辑:丁惠兰